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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馥莉正在告別“娃哈哈”。當她的名字從娃哈哈集團法定代表人、董事長的名錄上消失時,這場醞釀了十數年的家族傳承,變成了宗馥莉的離任。
宗慶后之女、海歸、 KellyOne品牌創始人……宗馥莉身上有著上一輩賦予的光環,也有后天憑借自身選擇與實踐打磨出的“自我勛章”。在接班的這條路上,她雷厲風行,殺伐果決,甚至會讓外界覺得她過于自我、過于不講人情。
也正是這種鋒芒畢露,讓其陷入內外“圍剿”,于內在企業經營中面臨阻礙,于外卷入家族爭產的糾紛。如今的局面也恰恰印證了中國商業語境中“至剛易折,至柔則無損”的生存智慧。
老子在《道德經》中說:“天下之至柔,馳騁天下之至堅。”短短12字,卻道出了深邃的生存哲學——真正的強大者,可能不是張牙舞爪的猛虎,而是看似柔弱卻能穿石的流水。
宗馥莉是“剛”的,在掌權娃哈哈后,她決絕地打破既有利益格局,就像她自己說的“我不是來守江山的,我是打江山的”。
更換董事會成員,將宏勝系團隊推上核心崗位,并要求娃哈哈員工分批轉簽勞動合同至宏勝;調整年底分紅方案,以員工的評級差異化分配;悉數關停娃哈哈十余家老廠,把訂單轉向宏勝系新廠;在渠道改革中,她以年銷300萬元為硬門檻清退不少中小經銷商,并要求剩余經銷商同步完成冰柜投放、銷售額、新品推廣三重指標,未達標者直接取消資格……如此種種。
這種“不破不立”的改革者姿態,雖符合現代企業管理邏輯,卻無視了娃哈哈30多年來形成的內部生態平衡——那些追隨宗慶后打天下的老員工和聯銷體經銷商,早已與娃哈哈形成了命運共同體。
而當老員工面臨分紅縮水、福利削減,甚至被勸退,經銷商面臨“款貨分離、返利難兌”的困境時,宗馥莉這場適應現代企業治理的改革也就異化成了一場利益的掠奪。員工抱團訴訟、經銷售商集體請愿的反噬隨之而來。
宗馥莉對自我權威、自我判斷似乎有著絕對的自信。在試圖將娃哈哈商標轉讓至宏勝系的方案遭到國資股東否決后,她選擇了以“破釜沉舟”回應困局——放棄價值900余億的“娃哈哈”國民品牌,啟動全新的“娃小宗”商標,試圖重建品牌話語權。
但這也近乎是一場豪賭,她或許低估了消費者的品牌忠誠,市場對娃哈哈的情感認同很難在短期內被新品牌輕易替代,經銷商的發難已經敲響了戰略冒進的警鐘。
某種程度上來說,宗馥莉的接班不順也早有暗線。從娃哈哈本身的股權結構來看,國資持股46%、家族持股29.4%、職工持股24.6%,這樣一家企業本就需要多方平衡的治理智慧。
宗慶后和宗馥莉的管理哲學太不一樣了,前者推崇大家長模式,通過情感聯結與利益共享凝聚團隊;后者崇尚現代化治理,試圖以績效主義和流程再造打破人治傳統。因人、因時而異的企業治理本無對錯,但如果一心只想顛覆,缺乏大局意識,罔顧人情,自我膨脹,恐怕很難避免場面失序。
宗馥莉的離場給家族企業的代際交替留下了鏡鑒,改革者該如何拿捏“剛”與“柔”的尺度?答案或許藏在宗慶后那句“娃哈哈不是哪一個股東的,它是中國孩子的”里——真正的傳承,不是一場徹底的顛覆,而是在尊重歷史慣性的基礎上漸進式革新。
“娃小宗”的啟動是宗馥莉商業的新敘事,這位富二代、大女主能否逆襲,很大程度取決于她能否吸取教訓,融合家族韌性與市場智慧,在商業邏輯與人性規律之間找到支點。“至剛易折,至柔則無損”或許是宗馥莉更需要參透的處世哲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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